月光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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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城
在大笑過後, 兩人盤腿坐在地上，騎介姿態放松，雙手撐在身後，看著太陽慢慢升起, 就連眼底都染上了光暈。
風吹過, 帶來清晨的氣息, 野草隨風搖曳。
“這個世界很大, 沒必要拘泥在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情身上。”騎介說道, 扭頭看向路白榆，才發現路白榆還盯著他。
好像從剛才開始, 這小子就一直看著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就算是騎介, 現在都有點心裏發毛了。
“你盯著我看什麽，這麽好看的景色不看，多浪費。”騎介說道。
路白榆像是貓一樣，弓著身子靠近騎介, 看著騎介的眼睛，嚴肅又認真。
騎介臉上的笑意都有點繃不住了。
然後就聽見路白榆開口, “……你是男性？”
“？”
騎介一楞，然後就被氣笑了, 一巴掌拍在路白榆腦袋上，“小子, 眼睛沒毛病的人都看得出來吧, 還是說要我脫光了給你證明一下？”
“……這倒不用。”路白榆摸了摸鼻子，坐回了原位。
騎介看著路白榆, 然後嘟囔著，“奇奇怪怪的小子。”
騎介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男性, 從喉結和身形看，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是當時紅色箭頭指向的，明明是那位霽月小姐。
路白榆心底暗問。
‘你確定騎介是射手座領主？’
【當然。】
‘那之前的定位是不是出問題了？’
【當然不會。】
很好。
現在情況非常明顯了。
騎介就是霽月。
雖然不知道騎介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這些都不重要。
“騎介。”路白榆帶著幾分感慨，扭頭看向騎介。
“做什麽？”騎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正在手中把玩，隨口應道。
“剛才我不是故意這麽問你的，只是剛才一瞬間，我覺得好像從你身上看見了霽月小姐的影子。”路白榆說道，帶著幾分失落。
騎介力氣沒掌握好，狗尾巴草在他手裏斷成了兩節，不敢置信，“啊？”
“很神奇，但是我就是覺得，你剛才和霽月小姐很像。”路白榆說道。
騎介下意識後仰，然後提高聲音，“開什麽玩笑？！”
“我可是個男人，霽月是個女人，老子可不會跳舞！”
路白榆看到騎介的表情，悄悄壓了壓嘴角的笑意，然後垂下眼眸，微微偏過頭，身上透著幾分失落，“我知道。”
騎介一噎，看到路白榆這個樣子，“餵，我都說了，世界這麽大，沒必要拘泥在一個人身上。”
“可是我需要她。”路白榆說道，扭頭看了一眼騎介，又迅速扭過頭，只給騎介一個後腦勺。
“……”騎介嘴角一抽。
“你怎麽就需要她了，你小小年紀，追著一個舞女，你也不怕被人笑話。”騎介說道，拿出酒壺，灌了一口。
“你不懂。”路白榆語氣堅定，“她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性，她的舞蹈可以打動人心，而且——”
“而且？”
“而且我們已經約好了，要在一起。”路白榆羞赧低頭。
“噗！”
騎介一口酒嗆得半死，咳得臉連著脖子都紅了，但也管不了這麽多，不敢置信，“你說什麽？！”
這話都快破音了。
“我已經和霽月小姐約定了終身，只要找到她，我們就能在一起。”路白榆一臉憧憬的樣子。
“我什麽時候……”騎介話說到一半，註意到路白榆的視線，硬生生咽了回去，一字一頓，“你們約定終身？”
路白榆點頭，“嗯。”
騎介嘴角抽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那你說說，你們怎麽約定終身，又是什麽時候？”
“她摸我了。”路白榆說道，一本正經，“我還抱她了。”
“……？？？”
騎介腦子一片空白，臉上都露出了幾分傻氣。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路白榆的樣子，當時他站在舞臺上，隨便往下面瞥了一眼，就註意到有個少年，目光專註又帶著幾分局促的樣子，他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所以確實小小的調戲了一下。
但他真的只是小小的調戲一下，這小子是怎麽和約定終身聯系到一起的！
居然還真的一路找他，這什麽一根筋的傻子！
“餵，小子，我跟你說，這男女之間，不是說拉拉手抱一抱就是約定終身了，而且聽你說，霽月是個舞女，她肯定對很多人都幹過同樣的事情，你沒必要放在心上。”騎介苦口婆心說道。
“你怎麽知道她幹了什麽？”路白榆狐疑看著騎介。
“……”騎介一頓，然後又喝了一口酒掩飾心虛，“舞女嘛，不說也知道是什麽事情。”
“她和你說的不一樣，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路白榆說道，“而且她都摸我了，就要對我負責。”
“……你是什麽小姑娘嗎？”騎介嘴角一抽。
“而且我現在覺得，我越來越喜歡他了。”路白榆說道。
騎介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幻想裏的是最好的，你說說，霽月長成什麽樣子？”
路白榆看著騎介，沈思片刻，“反正很漂亮。”
“你連人家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吧。”騎介嗤笑一聲，姿態又放松下來，“你看吧，你小子就是到了春心萌動的年紀，隨便一點事情就往情情愛愛上面想。”
騎介說著，看到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了。”
“去哪兒？”路白榆跟著他。
“去月光之城，聽說那裏有世界上最美的景色，有最神奇的天河，不想去看看？”騎介說道，勾起唇角。
路白榆一楞，“月光之城？”
“沒錯。”騎介說道。
月光之城，這個世界上最博愛的城市，他敢肯定這小子一定符合月光之城的條件，到時候把他丟在那兒，也不會出事了。
本來還想帶這小子多轉悠一些地方，現在看來，還是趕緊甩掉比較好。
真是，以後賺錢還是要收斂一點，可不能隨便招惹，遇上個死腦筋的小孩，可太麻煩了。
騎介心頭念叨著，餘光看向身後無知無覺跟著自己的路白榆，又忍不住搖頭。
還傻，帶他去哪兒就跟著走，雖然有點身手，但是如果沒人護著，肯定傻乎乎就跳進別人的陷阱了。
根據騎介的猜測，他覺得路白榆應該出身貴族，只是家道中落，所以淪落到這個狀況。
但顯然還沒遭受過社會的毒打。
路白榆和騎介一起踏上了前往月光之城的路途，路白榆問了許多關於月光之城的事情，但騎介能說的也沒多少。
“月光之城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去的。”騎介說道，“那可是被奉為聖地的城市，雖然它博愛世人，但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會篩選住進城市的人。”
路白榆明白了，“所以你進不去？”
“……小子，別這麽直白。”騎介說道，看了一眼路白榆，“不過你應該可以。”
“為什麽？”路白榆問。
“因為他們最喜歡你這種傻子了。”騎介隨口一說。
路白榆在騎介沒註意到的地方，微微瞇了瞇眼，然後帶著幾分感慨，“也不知道霽月小姐會不會也在月光之城。”
騎介一個踉蹌，恨鐵不成鋼看著路白榆，“小子，你還真是深情啊。”
“沒辦法。”路白榆一臉坦然，“她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性了。”
“膚淺！”騎介指著路白榆罵了一句，又無語收回手，“算了。”
“反正到了月光之城，裏面美女無數，你肯定很快就忘了。”騎介說道。
“你又沒進去過，你怎麽知道裏面有很多美女。”路白榆說道。
“你小子油鹽不進啊。”騎介嘴角一抽，“反正到了那兒你就知道了。”
路白榆看到渾身低氣壓的騎介，忍俊不禁，偷偷揚起嘴角，在騎介看過來的時候有瞬間收起，瞪了一眼騎介。
騎介氣笑了，“小屁孩。”
“我十五了！”
“哦，我二十，你就是小屁孩。”
“……”
也不知道誰比誰幼稚。
路白榆盯著騎介，輕哼，嘟囔著，“二十比我還幼稚，一點都不成熟，蠍鬼也二十多歲，就比你成熟多了。”
騎介耳朵一動，猛地扭過頭，“你說我幼稚？”
“你本來就幼稚。”
“好好好。”騎介伸手一把按在路白榆腦袋上，“就算我幼稚，我年紀也比你大，你也得叫我一聲哥哥。”
騎介又掐了一把路白榆的臉，“知道了嗎，路星星。”
路白榆一楞，然後拍開騎介的手，自顧自往前走，“不要。”
騎介眉梢一動，看著少年走在前面的背影，頓了頓，輕嘖一聲。
之後的路程，路白榆安靜許多，騎介也沒開口。
就是剛才自己叫了他‘路星星’，少年的情緒突然低落下來。
比提起霽月小姐的時候更失落，騎介想著。
走了半天，騎介拿出腰間的弩，打到了一只野雞，註意到路白榆看過來的視線，想了想，“餵小子，想不想學？”
路白榆一楞，然後點頭，“想。”
“過來。”騎介招了招手，把自己的弩放到了路白榆手中，找了一圈，看到了樹上的野果，指了指，“那兒，看到了嗎？”
路白榆點頭。
騎介站在路白榆身後，握著路白榆的手，擡起來，對準樹上的一個野果，靠在路白榆耳旁，“用主視眼瞄準，我這把弩輕巧，就算是你這種小身板也能用。”
路白榆聽著騎介的話，在對準後，騎介的聲音響起，“放。”
路白榆下意識松了手，短箭飛出，準確無誤射中了野果。
“不錯。”騎介滿意點頭，過去把野果撿起來，把短箭拔出，“準頭還行。”
路白榆眼睛一亮，接過騎介丟過來的野果，揚起笑臉。
騎介看到路白榆的樣子，也彎了彎唇，“還挺有天賦。”
“我能再試試嗎？”路白榆有些期待。
“行，玩兒去吧。”騎介揮揮手，開始生火，“別跑遠了。”
“好。”
看著少年拿著弩努力瞄準的樣子，騎介輕笑一聲。
小孩就是小孩，隨便哄哄，心情又好了。
……
跟著騎介趕了幾天路，在翻過一座荒山，又看到一片草原，一座潔白無瑕的城市映入眼簾。
不論是墻面還是地面，就連陽光落在城市當中都會翻出瑩潤的光芒，如同白玉一般的色澤。
城門高大，還有穿著白色盔甲的士兵守在那裏，城門口的人卻不少，大多衣衫襤褸，或是透出窮困的樣子來。
士兵依次給他們發了牌子。
騎介先讓黑馬走了，然後和路白榆走到了城門口。
士兵看了看路白榆和騎介，“求助還是入住？”
“入住。”騎介說道。
士兵打量了一下騎介，然後朝著身旁的人勾勾手，“又有人請求入住。”
那人見怪不怪，拿了一根手鏈出來，看向騎介和路白榆，“你們誰想要入住？”
騎介正想要指向路白榆，但註意到路白榆的視線後，改了口，“一起。”
“行。”士兵拿著手鏈，“誰先來？”
路白榆疑惑皺眉，“這是什麽意思？”
“月光之城的規矩，如果想要入城居住，就要通過我們祭司的檢驗。”士兵說道。
騎介大大方方伸出手腕，“喏，來吧。”
士兵將手鏈戴在騎介手腕上，上面的月光石沒有任何動靜，只是微微搖晃了兩下。
士兵看了一眼騎介，語氣平靜，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你不合格，不符合入城居住的條件。”
“如果特殊情況需要求助，就到旁邊去領牌子，會有人帶你去接待處。”
騎介輕嘖一聲，聳了聳肩，“行吧，餵，小子你來試試。”
路白榆遲疑伸出手，一邊等著士兵給他戴上手鏈，一邊扭頭看向騎介，“這就是篩選住民？剛才提到的祭司是什麽意思？”
騎介挑眉，“問題還挺多，如果你小子有資格進去，那你什麽都會知道的。”
路白榆皺眉，“你不進去？”
“你這不是看見了嗎？我早說了我沒有資格。”騎介說道，故作苦惱的嘆了一口氣，“我走了這麽多城市，也就月光之城沒看過了。”
“你不去，我也不去。”路白榆說道，目光定定看著騎介，“我現在只認識你。”
騎介一頓，上下打量了一下路白榆，帶著些戲謔，“小子，我和你無親無故，而且話別說的太早，進入月光之城的條件可不簡單，你還不一定能進去，沒準頂多被當成困難戶，像其他人一樣領個牌子，然後在外圈給你一個住所。”
“我——”
路白榆還還沒說完，就被士兵的驚呼聲打斷了。
“他通過了祭司的檢驗！！！！”
話音剛落下，還在一旁忙碌的其他士兵都驚訝扭頭看了過來。
路白榆低頭看向自己手腕上掛著的手鏈，原本潔白的月光石，現在正發出了耀眼的光芒，甚至已經透出淡淡金色來。
“這、這是……”士兵喃喃，又呆呆看著路白榆，“神明承認的象征。”
不是祭司，而是神明親自承認的人。
月光之城千百年來，能夠被神明認可的人，無一例外都成為了數一數二的祭司。
可以說是月光之城的頂梁柱，是月光之城的能量源頭。
場面一下子安靜到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騎介的眸子中也多了幾分詫異。
“這位……這位客人，您已經得到認可，一會兒會有人專門來接您進去。”
士兵在怔楞許久過後才回過神來，看向面前少年的目光已經發生變化，語氣中帶上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了恭敬。
路白榆不知道這代表什麽，也不在乎，只是自顧自取下了手鏈，問了一句，“那他可以跟我一起進去嗎？”
路白榆拽著騎介，認真問道。
士兵一楞，看向騎介，皺了皺眉，“這人沒有通過祭司的檢驗，按理來說是不可以……”
“那我也不進去了。”路白榆毫不猶豫。
就連一旁騎介都微微楞住，然後一把捂住路白榆的嘴，幹笑兩聲，“這下子年級小不懂事，等我跟他說道說道。”
說著，拽著路白榆走到一旁，恨鐵不成鋼，“你小子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進入月光之城，你一輩子不愁吃喝，而且看剛才那個士兵的態度，你進去之後絕對不會是普通住民，你——”
“騎介。”路白榆擡頭看著騎介，目光前所未有的認真，“你想要丟下我嗎？”
騎介一噎，然後扶額嘆氣，“餵，我和你頂多算是萍水相逢，我幫了你，你陪著我游歷一段時間，也算是抵平了。”
“我一開始就說過，我不喜歡有個尾巴，我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我把你帶到這裏來，也算是給了你一個好去處。”
“也是為了你好。”
路白榆一怔，擡頭看向騎介。
“為了我好？”
很久以前，在耀眼的白光當中，也有一個人給了他最後的擁抱，用溫和的聲音對他說。
“……小白，我是為了你好。”
“……對不起小白。”
“……對不起，路星星。”
記憶中的聲音和現實中騎介的聲音重合，路白榆呆呆看著騎介。
“所以你覺得我是個累贅了嗎？”路白榆聲音很輕，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騎介。
騎介看著路白榆的眼神，身側指尖微微一顫，喉結上下滑動一下，“餵小子，我沒這麽說過，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你總不能一直纏著我吧。”
“我知道。”路白榆垂下眼眸，又重覆一遍，“我知道。”
騎介伸手摸了一把路白榆的腦袋，“我跟你說，月光之城可是博愛之城，雖然我沒進去過，但是也聽人說過，只要能得到認可，月光之城的居民是會一輩子被這座城庇護的，多好。”
“你這小子就是年紀小，等你過個幾年，什麽霽月，什麽騎介，你早就忘了，沒準有一天別人問你騎介是誰，你都會想不起來。”
騎介苦口婆心說了不少，可是面前路白榆還是一言不發，騎介一咬牙，“就這樣，我走了，你願意進去就進去，不去就不去，不準跟著我。”
騎介剛一轉身，手腕就被少年抓住了。
“騎介，我是為了你來的。”
“我是為了你來到這個世界。”
“我需要你。”
“如果沒有你，月光之城對我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我想要你跟我走。”
騎介腳步頓住，扭過頭看向路白榆，先是滿臉不可思議，然後沈默許久，“小子，你——”
“這位客人。”那邊城門口傳來腳步聲，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握著權杖慢慢走來。
那邊士兵都恭敬對著這人彎腰。
路白榆也看了過去。
“你好，我是月光之城的祭司之一，我叫奧易。”男人說道，“我們感受到神明的氣息，神明已經判定了你的資格，我們歡迎你來到月光之城，並邀請你進入聖殿。”
那邊士兵們都滿臉羨慕看向路白榆。
“……我不去。”路白榆毫不猶豫。
騎介嘴角一抽，想要說什麽，但最終看到路白榆的神情後，什麽都沒說。
男人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騎介的方向，“如果是因為家人的原因，只要進入聖殿，家人也能擁有隨意進入月光之城的資格。”
路白榆一楞，看向騎介。
騎介臉上卻沒什麽高興的意思，眉頭反倒微微皺起。
路白榆看向騎介，“你想進去嗎？”
騎介垂眸看向路白榆，挑眉，“你問我做什麽，這是你自己的事。”
“你進去我就進去。”路白榆說道。
“……”騎介看著路白榆，拍了一下路白榆的腦袋，“一點主見都沒有。”
路白榆抓住騎介的手腕，看向這個叫做奧易的祭司，“我如果同意，我的家人真的可以得到隨意進入月光之城的機會？”
“當然，祭司的話，從無謊言。”
路白榆點頭，“好。”
騎介眼睫猛的一顫，看著路白榆。
這小子，不會真的把他當成家人了吧。
騎介輕嘖一聲，帶著幾分無奈。
路白榆扭頭看向騎介，“你會跟我進去嗎？”
“……”
騎介深吸一口氣，“行，那就隨便進去看看吧。”
反正他也沒去過月光之城，順便進去看看也行。
而且也看看這個奧易口中的聖殿是什麽地方，這小子腦子不聰明，也不知道這小子會不會被欺負。
嗯，他就是隨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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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 帶來清晨的氣息, 野草隨風搖曳。
“這個世界很大, 沒必要拘泥在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情身上。”騎介說道, 扭頭看向路白榆，才發現路白榆還盯著他。
好像從剛才開始, 這小子就一直看著他,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就算是騎介, 現在都有點心裏發毛了。
“你盯著我看什麽，這麽好看的景色不看，多浪費。”騎介說道。
路白榆像是貓一樣，弓著身子靠近騎介, 看著騎介的眼睛，嚴肅又認真。
騎介臉上的笑意都有點繃不住了。
然後就聽見路白榆開口, “……你是男性？”
“？”
騎介一楞，然後就被氣笑了, 一巴掌拍在路白榆腦袋上，“小子, 眼睛沒毛病的人都看得出來吧, 還是說要我脫光了給你證明一下？”
“……這倒不用。”路白榆摸了摸鼻子，坐回了原位。
騎介看著路白榆, 然後嘟囔著，“奇奇怪怪的小子。”
騎介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男性, 從喉結和身形看，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是當時紅色箭頭指向的，明明是那位霽月小姐。
路白榆心底暗問。
‘你確定騎介是射手座領主？’
【當然。】
‘那之前的定位是不是出問題了？’
【當然不會。】
很好。
現在情況非常明顯了。
騎介就是霽月。
雖然不知道騎介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這些都不重要。
“騎介。”路白榆帶著幾分感慨，扭頭看向騎介。
“做什麽？”騎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正在手中把玩，隨口應道。
“剛才我不是故意這麽問你的，只是剛才一瞬間，我覺得好像從你身上看見了霽月小姐的影子。”路白榆說道，帶著幾分失落。
騎介力氣沒掌握好，狗尾巴草在他手裏斷成了兩節，不敢置信，“啊？”
“很神奇，但是我就是覺得，你剛才和霽月小姐很像。”路白榆說道。
騎介下意識後仰，然後提高聲音，“開什麽玩笑？！”
“我可是個男人，霽月是個女人，老子可不會跳舞！”
路白榆看到騎介的表情，悄悄壓了壓嘴角的笑意，然後垂下眼眸，微微偏過頭，身上透著幾分失落，“我知道。”
騎介一噎，看到路白榆這個樣子，“餵，我都說了，世界這麽大，沒必要拘泥在一個人身上。”
“可是我需要她。”路白榆說道，扭頭看了一眼騎介，又迅速扭過頭，只給騎介一個後腦勺。
“……”騎介嘴角一抽。
“你怎麽就需要她了，你小小年紀，追著一個舞女，你也不怕被人笑話。”騎介說道，拿出酒壺，灌了一口。
“你不懂。”路白榆語氣堅定，“她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性，她的舞蹈可以打動人心，而且——”
“而且？”
“而且我們已經約好了，要在一起。”路白榆羞赧低頭。
“噗！”
騎介一口酒嗆得半死，咳得臉連著脖子都紅了，但也管不了這麽多，不敢置信，“你說什麽？！”
這話都快破音了。
“我已經和霽月小姐約定了終身，只要找到她，我們就能在一起。”路白榆一臉憧憬的樣子。
“我什麽時候……”騎介話說到一半，註意到路白榆的視線，硬生生咽了回去，一字一頓，“你們約定終身？”
路白榆點頭，“嗯。”
騎介嘴角抽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那你說說，你們怎麽約定終身，又是什麽時候？”
“她摸我了。”路白榆說道，一本正經，“我還抱她了。”
“……？？？”
騎介腦子一片空白，臉上都露出了幾分傻氣。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路白榆的樣子，當時他站在舞臺上，隨便往下面瞥了一眼，就註意到有個少年，目光專註又帶著幾分局促的樣子，他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所以確實小小的調戲了一下。
但他真的只是小小的調戲一下，這小子是怎麽和約定終身聯系到一起的！
居然還真的一路找他，這什麽一根筋的傻子！
“餵，小子，我跟你說，這男女之間，不是說拉拉手抱一抱就是約定終身了，而且聽你說，霽月是個舞女，她肯定對很多人都幹過同樣的事情，你沒必要放在心上。”騎介苦口婆心說道。
“你怎麽知道她幹了什麽？”路白榆狐疑看著騎介。
“……”騎介一頓，然後又喝了一口酒掩飾心虛，“舞女嘛，不說也知道是什麽事情。”
“她和你說的不一樣，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路白榆說道，“而且她都摸我了，就要對我負責。”
“……你是什麽小姑娘嗎？”騎介嘴角一抽。
“而且我現在覺得，我越來越喜歡他了。”路白榆說道。
騎介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幻想裏的是最好的，你說說，霽月長成什麽樣子？”
路白榆看著騎介，沈思片刻，“反正很漂亮。”
“你連人家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吧。”騎介嗤笑一聲，姿態又放松下來，“你看吧，你小子就是到了春心萌動的年紀，隨便一點事情就往情情愛愛上面想。”
騎介說著，看到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了。”
“去哪兒？”路白榆跟著他。
“去月光之城，聽說那裏有世界上最美的景色，有最神奇的天河，不想去看看？”騎介說道，勾起唇角。
路白榆一楞，“月光之城？”
“沒錯。”騎介說道。
月光之城，這個世界上最博愛的城市，他敢肯定這小子一定符合月光之城的條件，到時候把他丟在那兒，也不會出事了。
本來還想帶這小子多轉悠一些地方，現在看來，還是趕緊甩掉比較好。
真是，以後賺錢還是要收斂一點，可不能隨便招惹，遇上個死腦筋的小孩，可太麻煩了。
騎介心頭念叨著，餘光看向身後無知無覺跟著自己的路白榆，又忍不住搖頭。
還傻，帶他去哪兒就跟著走，雖然有點身手，但是如果沒人護著，肯定傻乎乎就跳進別人的陷阱了。
根據騎介的猜測，他覺得路白榆應該出身貴族，只是家道中落，所以淪落到這個狀況。
但顯然還沒遭受過社會的毒打。
路白榆和騎介一起踏上了前往月光之城的路途，路白榆問了許多關於月光之城的事情，但騎介能說的也沒多少。
“月光之城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去的。”騎介說道，“那可是被奉為聖地的城市，雖然它博愛世人，但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會篩選住進城市的人。”
路白榆明白了，“所以你進不去？”
“……小子，別這麽直白。”騎介說道，看了一眼路白榆，“不過你應該可以。”
“為什麽？”路白榆問。
“因為他們最喜歡你這種傻子了。”騎介隨口一說。
路白榆在騎介沒註意到的地方，微微瞇了瞇眼，然後帶著幾分感慨，“也不知道霽月小姐會不會也在月光之城。”
騎介一個踉蹌，恨鐵不成鋼看著路白榆，“小子，你還真是深情啊。”
“沒辦法。”路白榆一臉坦然，“她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性了。”
“膚淺！”騎介指著路白榆罵了一句，又無語收回手，“算了。”
“反正到了月光之城，裏面美女無數，你肯定很快就忘了。”騎介說道。
“你又沒進去過，你怎麽知道裏面有很多美女。”路白榆說道。
“你小子油鹽不進啊。”騎介嘴角一抽，“反正到了那兒你就知道了。”
路白榆看到渾身低氣壓的騎介，忍俊不禁，偷偷揚起嘴角，在騎介看過來的時候有瞬間收起，瞪了一眼騎介。
騎介氣笑了，“小屁孩。”
“我十五了！”
“哦，我二十，你就是小屁孩。”
“……”
也不知道誰比誰幼稚。
路白榆盯著騎介，輕哼，嘟囔著，“二十比我還幼稚，一點都不成熟，蠍鬼也二十多歲，就比你成熟多了。”
騎介耳朵一動，猛地扭過頭，“你說我幼稚？”
“你本來就幼稚。”
“好好好。”騎介伸手一把按在路白榆腦袋上，“就算我幼稚，我年紀也比你大，你也得叫我一聲哥哥。”
騎介又掐了一把路白榆的臉，“知道了嗎，路星星。”
路白榆一楞，然後拍開騎介的手，自顧自往前走，“不要。”
騎介眉梢一動，看著少年走在前面的背影，頓了頓，輕嘖一聲。
之後的路程，路白榆安靜許多，騎介也沒開口。
就是剛才自己叫了他‘路星星’，少年的情緒突然低落下來。
比提起霽月小姐的時候更失落，騎介想著。
走了半天，騎介拿出腰間的弩，打到了一只野雞，註意到路白榆看過來的視線，想了想，“餵小子，想不想學？”
路白榆一楞，然後點頭，“想。”
“過來。”騎介招了招手，把自己的弩放到了路白榆手中，找了一圈，看到了樹上的野果，指了指，“那兒，看到了嗎？”
路白榆點頭。
騎介站在路白榆身後，握著路白榆的手，擡起來，對準樹上的一個野果，靠在路白榆耳旁，“用主視眼瞄準，我這把弩輕巧，就算是你這種小身板也能用。”
路白榆聽著騎介的話，在對準後，騎介的聲音響起，“放。”
路白榆下意識松了手，短箭飛出，準確無誤射中了野果。
“不錯。”騎介滿意點頭，過去把野果撿起來，把短箭拔出，“準頭還行。”
路白榆眼睛一亮，接過騎介丟過來的野果，揚起笑臉。
騎介看到路白榆的樣子，也彎了彎唇，“還挺有天賦。”
“我能再試試嗎？”路白榆有些期待。
“行，玩兒去吧。”騎介揮揮手，開始生火，“別跑遠了。”
“好。”
看著少年拿著弩努力瞄準的樣子，騎介輕笑一聲。
小孩就是小孩，隨便哄哄，心情又好了。
……
跟著騎介趕了幾天路，在翻過一座荒山，又看到一片草原，一座潔白無瑕的城市映入眼簾。
不論是墻面還是地面，就連陽光落在城市當中都會翻出瑩潤的光芒，如同白玉一般的色澤。
城門高大，還有穿著白色盔甲的士兵守在那裏，城門口的人卻不少，大多衣衫襤褸，或是透出窮困的樣子來。
士兵依次給他們發了牌子。
騎介先讓黑馬走了，然後和路白榆走到了城門口。
士兵看了看路白榆和騎介，“求助還是入住？”
“入住。”騎介說道。
士兵打量了一下騎介，然後朝著身旁的人勾勾手，“又有人請求入住。”
那人見怪不怪，拿了一根手鏈出來，看向騎介和路白榆，“你們誰想要入住？”
騎介正想要指向路白榆，但註意到路白榆的視線後，改了口，“一起。”
“行。”士兵拿著手鏈，“誰先來？”
路白榆疑惑皺眉，“這是什麽意思？”
“月光之城的規矩，如果想要入城居住，就要通過我們祭司的檢驗。”士兵說道。
騎介大大方方伸出手腕，“喏，來吧。”
士兵將手鏈戴在騎介手腕上，上面的月光石沒有任何動靜，只是微微搖晃了兩下。
士兵看了一眼騎介，語氣平靜，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你不合格，不符合入城居住的條件。”
“如果特殊情況需要求助，就到旁邊去領牌子，會有人帶你去接待處。”
騎介輕嘖一聲，聳了聳肩，“行吧，餵，小子你來試試。”
路白榆遲疑伸出手，一邊等著士兵給他戴上手鏈，一邊扭頭看向騎介，“這就是篩選住民？剛才提到的祭司是什麽意思？”
騎介挑眉，“問題還挺多，如果你小子有資格進去，那你什麽都會知道的。”
路白榆皺眉，“你不進去？”
“你這不是看見了嗎？我早說了我沒有資格。”騎介說道，故作苦惱的嘆了一口氣，“我走了這麽多城市，也就月光之城沒看過了。”
“你不去，我也不去。”路白榆說道，目光定定看著騎介，“我現在只認識你。”
騎介一頓，上下打量了一下路白榆，帶著些戲謔，“小子，我和你無親無故，而且話別說的太早，進入月光之城的條件可不簡單，你還不一定能進去，沒準頂多被當成困難戶，像其他人一樣領個牌子，然後在外圈給你一個住所。”
“我——”
路白榆還還沒說完，就被士兵的驚呼聲打斷了。
“他通過了祭司的檢驗！！！！”
話音剛落下，還在一旁忙碌的其他士兵都驚訝扭頭看了過來。
路白榆低頭看向自己手腕上掛著的手鏈，原本潔白的月光石，現在正發出了耀眼的光芒，甚至已經透出淡淡金色來。
“這、這是……”士兵喃喃，又呆呆看著路白榆，“神明承認的象征。”
不是祭司，而是神明親自承認的人。
月光之城千百年來，能夠被神明認可的人，無一例外都成為了數一數二的祭司。
可以說是月光之城的頂梁柱，是月光之城的能量源頭。
場面一下子安靜到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騎介的眸子中也多了幾分詫異。
“這位……這位客人，您已經得到認可，一會兒會有人專門來接您進去。”
士兵在怔楞許久過後才回過神來，看向面前少年的目光已經發生變化，語氣中帶上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了恭敬。
路白榆不知道這代表什麽，也不在乎，只是自顧自取下了手鏈，問了一句，“那他可以跟我一起進去嗎？”
路白榆拽著騎介，認真問道。
士兵一楞，看向騎介，皺了皺眉，“這人沒有通過祭司的檢驗，按理來說是不可以……”
“那我也不進去了。”路白榆毫不猶豫。
就連一旁騎介都微微楞住，然後一把捂住路白榆的嘴，幹笑兩聲，“這下子年級小不懂事，等我跟他說道說道。”
說著，拽著路白榆走到一旁，恨鐵不成鋼，“你小子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進入月光之城，你一輩子不愁吃喝，而且看剛才那個士兵的態度，你進去之後絕對不會是普通住民，你——”
“騎介。”路白榆擡頭看著騎介，目光前所未有的認真，“你想要丟下我嗎？”
騎介一噎，然後扶額嘆氣，“餵，我和你頂多算是萍水相逢，我幫了你，你陪著我游歷一段時間，也算是抵平了。”
“我一開始就說過，我不喜歡有個尾巴，我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我把你帶到這裏來，也算是給了你一個好去處。”
“也是為了你好。”
路白榆一怔，擡頭看向騎介。
“為了我好？”
很久以前，在耀眼的白光當中，也有一個人給了他最後的擁抱，用溫和的聲音對他說。
“……小白，我是為了你好。”
“……對不起小白。”
“……對不起，路星星。”
記憶中的聲音和現實中騎介的聲音重合，路白榆呆呆看著騎介。
“所以你覺得我是個累贅了嗎？”路白榆聲音很輕，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騎介。
騎介看著路白榆的眼神，身側指尖微微一顫，喉結上下滑動一下，“餵小子，我沒這麽說過，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你總不能一直纏著我吧。”
“我知道。”路白榆垂下眼眸，又重覆一遍，“我知道。”
騎介伸手摸了一把路白榆的腦袋，“我跟你說，月光之城可是博愛之城，雖然我沒進去過，但是也聽人說過，只要能得到認可，月光之城的居民是會一輩子被這座城庇護的，多好。”
“你這小子就是年紀小，等你過個幾年，什麽霽月，什麽騎介，你早就忘了，沒準有一天別人問你騎介是誰，你都會想不起來。”
騎介苦口婆心說了不少，可是面前路白榆還是一言不發，騎介一咬牙，“就這樣，我走了，你願意進去就進去，不去就不去，不準跟著我。”
騎介剛一轉身，手腕就被少年抓住了。
“騎介，我是為了你來的。”
“我是為了你來到這個世界。”
“我需要你。”
“如果沒有你，月光之城對我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我想要你跟我走。”
騎介腳步頓住，扭過頭看向路白榆，先是滿臉不可思議，然後沈默許久，“小子，你——”
“這位客人。”那邊城門口傳來腳步聲，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握著權杖慢慢走來。
那邊士兵都恭敬對著這人彎腰。
路白榆也看了過去。
“你好，我是月光之城的祭司之一，我叫奧易。”男人說道，“我們感受到神明的氣息，神明已經判定了你的資格，我們歡迎你來到月光之城，並邀請你進入聖殿。”
那邊士兵們都滿臉羨慕看向路白榆。
“……我不去。”路白榆毫不猶豫。
騎介嘴角一抽，想要說什麽，但最終看到路白榆的神情後，什麽都沒說。
男人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騎介的方向，“如果是因為家人的原因，只要進入聖殿，家人也能擁有隨意進入月光之城的資格。”
路白榆一楞，看向騎介。
騎介臉上卻沒什麽高興的意思，眉頭反倒微微皺起。
路白榆看向騎介，“你想進去嗎？”
騎介垂眸看向路白榆，挑眉，“你問我做什麽，這是你自己的事。”
“你進去我就進去。”路白榆說道。
“……”騎介看著路白榆，拍了一下路白榆的腦袋，“一點主見都沒有。”
路白榆抓住騎介的手腕，看向這個叫做奧易的祭司，“我如果同意，我的家人真的可以得到隨意進入月光之城的機會？”
“當然，祭司的話，從無謊言。”
路白榆點頭，“好。”
騎介眼睫猛的一顫，看著路白榆。
這小子，不會真的把他當成家人了吧。
騎介輕嘖一聲，帶著幾分無奈。
路白榆扭頭看向騎介，“你會跟我進去嗎？”
“……”
騎介深吸一口氣，“行，那就隨便進去看看吧。”
反正他也沒去過月光之城，順便進去看看也行。
而且也看看這個奧易口中的聖殿是什麽地方，這小子腦子不聰明，也不知道這小子會不會被欺負。
嗯，他就是隨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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